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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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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幕戲是鳳修與大祭司的沖突戲,發生在相思第二十四次慘死後,鳳修入魔、屠殺了上千族人,終於找到那個幕後主謀——大祭司元波華。這位大祭司是和鳳修一起長大的,然而他卻善妒陰險,設計殺害相思。

其實相思的死並不能完全說是元波華的錯,因為祖訓裏就是這麽說的,白光神子不可以愛上任何人,否則就會有大難。是鳳修先違背了祖訓,他是罪人,他有錯,但是讓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,帶領族人殺了自己愛人的,竟然是自己的好友元波華。

此時的白光殿前是一片瘡痍,鮮血流淌得滿地都是,屍體橫亙,慘絕人寰,廖星也特意畫了一個特別淒慘的妝,臉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,此時正不斷往下滴著血液。

而在他的面前,楚言提著一把冰冷長劍,一步步地走近。

楚言走近,廖星狼狽地後退;楚言再近,廖星再後退。

蕭瑟的風聲吹過這片寂靜的屍群,將空氣中森冷的血腥氣息吹淡。段導看著虛擬影像中的場景,滿意地點了點頭,雖然他覺得廖星的表現和他想象中最好的狀態有一點差入,但是這樣已經是非常出色,尤其是楚言,他的表現更是讓段導驚喜不已。

只見在燦爛明亮的日光下,俊美冷漠的神子提著長劍一步步地走近自己的知己好友。神子一生被困於白光殿,不得允許不得外出,所以在這短暫的二十年生涯裏,鳳修唯一的朋友就是元波華。

然而,這個人卻背叛了他。

臉頰上沾染著相思的血,狹長的鳳眸裏泛著冰冷的光芒,楚言用一種覆雜深邃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大祭司,他忽然提起劍,劍尖直指對方的鼻梁,只剩下不過一厘米的距離!

這樣的對視實在太過漫長,仿佛過了整整一年之久。明明前一日還是此生唯一的好友,對方還喝過了自己的新婚喜酒,但是在第二日,正是這個人,連續二十四次的坑殺,從未有過一絲絲的好友情誼!

“為什麽。”低沈沙啞的聲音倏地響起。

此時的廖星早已被逼退地癱倒在地,只能掙紮著撐著身體,擡頭看向楚言。正好有陽光從楚言的身後照射過來,從廖星的方向並不能看清楚言的神情,於是他便沒有在意楚言的表演,而是按照自己所設想的路子,開始進行演繹。

廖星英俊帥氣的臉龐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冷笑,他的笑聲越來越響,但是他的神情卻越來越瘋狂。臉頰上的血口被他笑得汩汩流血,他一個擡頭,用憎恨嫉妒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白衣神子,怒道:“鳳修!你問我到底為什麽?”

激烈憤怒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片場中央響起,讓一旁看著的鄭心凝和段思源齊齊一楞,兩人對視一眼,後者趕緊再看向虛擬畫面,只見廖星慘笑著說道:“我們相識二十餘年,二十餘年!可你是神子,憑什麽我永遠要對你跪伏,你認為我們是什麽關系?”

畫面裏的大祭司淒慘狼狽,但是眼睛裏卻閃爍著憤恨的光芒,讓段思源也頗為驚訝。

這種狀態真是非常好!比廖星之前的表現要強了一個等級不止,如果再按這樣的狀態演下去,這幕戲一定會非常出色,甚至能成為電影中的一個經典場景。

段思源有些期待起來,他記得,接下來就是楚言的戲份了。在這裏,鳳修又痛恨自己、又痛恨朋友,他與大祭司的對峙劍拔弩張,讓人十分期待。

果不其然,在數個微型攝像機的拍攝下,只見楚言忽然手指縮緊,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大祭司。一雙眼睛中已經全是血絲,他努力地望著眼前的朋友,目光中全是悲痛之意,仿佛至今才認清楚了這個人。

楚言閉了閉雙眼,聲音仿佛擒在喉嚨裏,他說:“元波華,我們是朋友。”

話音剛落,沒等段思源叫好,卻見廖星忽然大笑一聲,反問道:“朋友?!”

這聲音中帶了幾絲淒厲的味道,讓段思源倏地一楞,他再仔細地看著鏡頭,越看眉頭越皺,越看臉色越黑,而那邊,這場戲還在繼續拍攝。

“鳳修,你的朋友是要對你下跪的嗎?你的朋友是要稱你為神子殿下的嗎?你背叛了祖訓,背叛了族人,就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,你竟然屠殺了全族!鳳修,你能入魔真是蒼天有眼,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當白光族的神子!”

一段臺詞說下來,落地是鏗鏘有聲,劇組裏的很多工作人員都被廖星的這副演技震撼到了,但是制片人、編劇和幾個副導演卻是忽然一楞,詫異地看向一旁的段思源。

此時此刻,段思源的臉色早已陰沈得快要滴出水來。

——廖星在壓戲!

在原本的戲份和游戲裏,大祭司這個角色就是因為嫉妒才殺害了相思,並且在面對鳳修的責問時,他表現得十分畏縮,說出一些謊言當作借口。他說的那些確實都是鳳修的錯,可是他並不是因為所謂的族規才去殺相思的,僅僅是因為嫉妒。

當然,在表演元波華的時候,憤怒是肯定有的,因為他一直不如鳳修,從小就被對方比下去,他一直十分嫉妒鳳修。

可是,廖星所扮演的大祭司元波華,在壓戲!他沒有演出小人的嫉妒和憤怒,反而一直表現出某種剛強不屈的形象,仿佛自己是被迫害的,他殺相思是理所應當,是鳳修沒把他當朋友,而不是他嫉妒鳳修的修仙天賦。

要知道,之前在第十九世的時候,鳳修都已經向全族人宣告,自己和相思情義兩斷。但是元波華還是用歹毒的伎倆殺害了相思,令鳳修絕望入魔。

壓戲這種行為在劇組裏是非常少見的,大多數人也不會察覺到這種事情,並且很難鑒定“壓戲”和“超常發揮”的界限。比如說之前楚言扮演褚辰的時候,雖然收獲的觀眾好感度比男主角聶征高了許多,可是他沒有壓戲,因為劇本上的要求就是這麽寫的,他在按照規矩演戲。

然而,廖星現在是將元波華齷齪的一面縮小,拔高他的高尚面,在“發揮超常”的基礎上,開始壓戲。他的演技飆得實在有點過頭了,偏偏這種事可能也是他的無意為之,他或許是入了戲,對人物理解出現了一些問題,才會導致這樣的情況,旁人也不好去多加指責。

有的導演對壓戲這種行為不是很在意,只要能把鏡頭表現好、讓人物間的沖突性更強,他們甚至會因為一次壓戲而改劇本,但是段思源卻最不喜歡這樣的行為。不要說《極光》的劇本是他自己琢磨三年才寫出來的,就算是其他電影,他也不喜歡臨時改變人物設定的行為。

想到這,段思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,他有些困惑了。剛才楚言和廖星對戲的時候他也看到了,廖星沒有這樣壓戲啊,怎麽突然就壓戲了?難道真是不小心入了戲,體會錯了感情?

事已至此,這個鏡頭必然是得作罷,於是段思源便打算先喊卡,等幫廖星調整好情緒後再來拍這幕戲。但是就在段思源準備喊卡的時候,卻見楚言動了。

當楚言稍稍動了一步之後,他便遮擋住了從身後照射過來的陽光,至此,廖星才忽然看清了眼前這個少年的面龐。在看到對方的時候,他那心裏的得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,他渾身一震,心裏無由地就漫出了一絲恐慌。

密密麻麻的慌張感隨著陽光的逝去爬上廖星的心頭,當那雙冰冷淡漠的眼睛停在他的身上時,好像血液都凝固了一樣,一種強大的壓迫感逼得廖星不敢吭聲,甚至連喘氣都不能!

悲傷,痛苦,失望,壓抑。

種種覆雜的感情從鳳修的臉上一閃而過,到最後剩下的只有被世界拋棄的冷漠。

只見這個俊美高貴的男人微微垂眸,以一種俯視的姿態望著眼前狼狽而充滿嫉恨的大祭司,他劍尖一指,眼中閃過無盡的悲痛,但是在下一秒,卻被心如死灰般的冷寂掩藏。

鳳修開口,語氣淡漠:“既然你不願做朋友,那從此,鳳修只要相思一人!”

話音一落,楚言忽然擡手,倏地將劍向前擲去。電光火石間,那劍瞬間蹭著廖星的頭皮而去,“啪嗒”一下落在了廖星身後的空地上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這聲音一下子打破了全場的寂靜,下一秒,楚言也微微一笑,道:“看樣子沒有後期合成,這個動作實在是不夠帥啊。”

一句話,就讓原本緊張激烈的氣氛全部消散。

圍觀著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紛紛松了口氣,開始繼續工作。只有廖星還依舊呆滯地癱坐在地上,雙目圓睜,連身體都緊緊地繃著,好像沒有從剛才的情景中走出來。

“要我幫忙拉你起來嗎?地上還是有點涼的,坐久了不好。”

少年悅耳好聽的聲音忽然響起,廖星下意識地擡起頭,只見楚言淡笑著勾起唇角,目光柔和地看著他。

這副場景明明十分美好,但是廖星卻倏地打了個寒顫,不等他回應,那邊段思源就喊道:“廖星,過來一下,剛才那幕戲不用重拍,但是你要好好調整一下狀態了!”

這句話讓廖星猛地清醒過來,現場除了他之外,恐怕沒有人知道他剛才到底經歷了什麽樣的場景。

這個人就是修羅!他的眼神裏根本沒有一點的人性,他仿佛在看一個已經死去的人,他真的要置自己於死地!他是真的對自己失望透頂,他是真的能殺了自己!

慌忙中,廖星趕緊地站起身,去找段導。而在他的身後,楚言微笑著目送他離去,同時化妝師開始幫他補妝,要準備拍攝下一幕和鄭心凝的對手戲了。

此時鄭心凝走過來,秀美微蹙:“怎麽回事?剛才那場戲拍得很不對勁,雖然效果不錯,但是和劇本上有些出入吧。小言,你之前和廖星對戲的時候沒有對好嗎?”

楚言搖搖頭,笑道:“大概是廖星入戲比較深吧,所以表演得更好了一點。”

“更好了一點?”

楚言一笑,輕輕頷首。

聞言,鄭心凝瞇著雙眼打量著不遠處的廖星,久久沒有吭聲。

這件事過後,廖星再也沒有做過壓戲的行為。他的人品還是比較可信的,段思源也相信了之前廖星是一不小心入錯了戲,才不自覺地壓了戲。然而,即使如此,最後一周的拍攝卻始終進行得不是非常順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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